城防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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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麽？！”祁頌眸光大驚，他緊攥雙拳，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，“叛軍……是何方叛軍？”
侍衛聲音發著顫：“是……是魏將軍與景國軍隊裏應外合……防不勝防啊……魏將軍素來赤膽忠心，誰也想不到他會謀反，而景皇與陛下乃多年老友，縞纻之交，長樂公主還在這裏呢，他竟敢派軍攻打……”
在聽到“長樂公主”這幾個字後，祁頌的眸色愈發漆深了。
聯想到她與顧晏齊齊失蹤的消息，他便覺得心跳的虛慌，好似高懸空中一般，不停地戰栗著。
似是隱隱覺察到什麽，他忽而開口問道：“顧老將軍逃獄一事，可有消息？”
“回……回大人，”許是祁頌神色太冷了，威壓沈沈的，本就慌亂的侍衛更是緊張萬分，“在下正要說此事，據說攻打帝京的叛將中……就有顧老將軍！”
祁頌眉心一跳。
顧老將軍被劫獄，與景國軍馬聯合攻打帝京，顧小將軍顧晏又與景國長樂公主齊齊失蹤……
這一切，太過巧合了。
以他的才思謀略，平日遇到這般情況，不用深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可是在長樂公主這裏，他偏偏失了理智，好似自己不去想，不去相信，事實就沒有發生一般。
他不敢相信，長樂公主一開始來到他身邊，便是飽含了利用的心思。
或者說……從一開始，本就是一場滅國的血腥陰謀。
正如她親口所言，她從未愛過他。
祁頌呼吸一亂，忙止住了思緒，鳳眸銳利，面色端肅，問道：“陛下可有安排？”
侍衛慌聲答道：“事發的突然，陛下本欲攜宮妃逃離帝京，可是敵軍將皇城圍得水洩不通，根本出不去。陛下只好吩咐了謝將軍和陸將軍全力守城，也不知能堅持到什麽時候……”
祁頌神色沈了下來，心間一冷。
齊皇整日的心並不在於朝綱，習慣將宮中朝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予祁頌處理。如今大敵當前，他身為一國之君，第一個念頭，居然是逃離。
全然不顧國家安危，百姓死活。
祁頌甚至大逆不道地想過，有這樣一位國君，看起來繁榮盛世的大齊又能延續到幾時？
他身為文臣，大敵當前所能做的，也只是協調各方。如今京中兵馬盡數被調去守城，現在他也只能靜觀其變。
沈吟須臾，對侍衛吩咐道：“你多留心前線局勢，一旦有什麽情況，立即來稟報，不得延誤！”
“遵命！”侍衛再次拱手頓頜行禮，得了令便離開了。
祁頌在原地靜立了許久，望著門外陰沈沈的天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近來事情紛紛覆雜，一件件壓在他的肩上，讓他幾乎透不過氣。
他的腦海中掠過無數幻影，突如其來的戰事，沙場上無止盡的廝殺，紛紛逃離的百姓，偽裝得深沈的魏將軍，顧晏面上涼薄而諷刺的笑。
最後，定格在一個清麗無雙的含笑身影上。
葉清絮，又或者說，他不應該這麽叫她。
她有一雙泛著秋波的繾綣眸子，濕漉漉的，看著他的時候，眼尾一勾含著笑意，卻又仿佛盈滿了無窮無盡的悲傷。
直到現在，他也不知道，那悲傷從何而來。
他也不清楚，她費盡心思，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。
想著想著，那個身影也漸漸模糊，朦朧成一抹淺色，又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淡去。
一如她這個人，她的心思，素來教人捉摸不透，瞧不真切。
祁頌長呼一口氣，思緒漸漸回攏過來。如今形勢危如累卵，他暫且顧不得去思考這些。
踟躕須臾，他回到書房的檀木桌案前，自一沓文書冊頁中緩緩抽出一張圖紙，上面線條整齊卻覆雜，小楷還在旁標註了許多。
是京城的城防圖。
皇帝雖不憂朝政，戰況也難測，但祁頌知道，叛軍若想真正攻破京城，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到。
先帝勵精圖治，從善如流，在位時為大齊帝京留下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，便是京城內機密覆雜的城防設計。
那是先帝集思廣益，開創的新型的城防方式，幾乎毫無破綻。
祁頌知道，這幾乎是大齊最後一張底牌。
如今朝中形勢覆雜，就連他的府上也未必安全，一朝失竊便是無計可施，只能任人宰割。
而如此珍貴之物，自是不可能毀去的。
他斟酌許久，終是決定將圖紙整齊疊起，藏入自己的衣襟之中。
他暗自發誓，自己會用自己的軀體乃至生命，守護這張城防圖。
守護住大齊最後的希望。
將士們在前線作戰，師晚憐便只好待在營帳中，默默等待著時機的到來。
戰事想必定是慘烈萬分，她在城郊甚至都能看到遠處天邊的烏泱泱一片，嘶吼聲和慘叫聲順著風飄過來，若有若無地刮著她的耳膜。
凡間一場戰事，一念之間，便會有成千上萬的人血濺沙場。
她忍不住去想，這些平凡的士兵們前去作戰，會有人等待著他們嗎？留下的鴻雁傳信，最後會有人收到嗎？
若他們就這般死去，會有人為他們馬革裹屍，會有人記得他們嗎？
師晚憐無法深想，也不忍深想。
世上之事向來如此，高位之人一念之間，翻手覆掌，罹難的只是千千萬萬的無辜蒼生。
“你是在為戰事擔憂嗎？”
顧晏不知何時走了過來，輕聲問道。
師晚憐這才想起，顧晏並未隨軍作戰。
許是他年紀尚輕，老將軍顧慮他的安全。
又許是顧父為自己叛國的決定，對他生出幾分愧疚來，不忍為難他。
師晚憐沒有否認。她擡眸問道：“前線有什麽消息嗎？”
“倒是沒什麽新的狀況，”顧晏答道，“帝京守城防竟這般嚴密，找不到破綻。如今都半月有餘了，戰況膠著，可以說是毫無進展。”
師晚憐頷首應了一聲，思慮沈沈，久久未曾言語。
顧晏則定定地望著她，想從她的目光中看出幾分細節來。這些日子她日日思緒游離，似乎在等待著什麽。
她究竟想要做什麽？顧晏十分好奇。
就在這時，一陣沈重的腳步聲夾雜著兵器鎧甲的鏗鏘聲，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。
是魏將軍，帶著一眾兵馬回來了。
他們來到營隊中，士兵們有的回營帳歇息，有的被擔架擡了過來，身體上傷痕累累，不成樣子，接受著隊友的包紮。
陣陣血腥氣在空中彌漫，繚繞至師晚憐鼻尖，惹得她微微蹙眉。
見到顧晏，魏將軍上前來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聲音粗獷：“少煊，你不必太過擔憂，你父親雖還守在前線，但目前倒沒受什麽傷，想來他這般驍勇善戰，也不會出什麽事的。”
顧晏輕輕頷首，有禮地回應道：“我明白了，多謝將軍。”
師晚憐看著周圍那麽多傷員，心臟沒來由地咚咚直跳。她指了指那些士兵，顫聲開口：“這是……”
魏將軍循著她的視線望了望，轉頭回答道：“這是這幾日的傷員。他們的情況嚴重，實在堅持不了，便暫且由我帶回此地，先行療傷。”
他知曉面前這位是尊貴的長樂公主。他為景國辦事，自然不敢怠慢這位，便補充交代道：“剩下的將士便暫且就在前線守著，不敢有絲毫松懈。”
“要說這帝京的城防也太過於堅不可摧了，咱的將士們如此勇猛，卻還是久攻不下，根本找不到破綻。如此下去，糧草漸漸不夠供應，可不是辦法啊……”
師晚憐好奇地問道：“魏將軍曾為齊國大將，對於帝京的城防就沒有了解嗎？”
魏將軍神色尷尬一瞬，解釋道：“公主有所不知，我常年駐紮在外，守著邊疆苦寒之地，倒並不知曉帝京的城防狀況，況且……”
他壓低了聲音，繼而道：“況且，這帝京城防據說是先帝設下的機密，據我所知，城防圖被藏得深之又深，只在兩個人身上……”
師晚憐手指細密地顫抖著，問道：“何人？”
“一個是當今齊皇，另一個……便是真正執掌大權的帝師祁頌。”
師晚憐呼吸一滯，眸光慌亂不清。
魏將軍接著開口，似是感慨：“唉，要是能拿到這城防圖，攻城便是朝夕之間的事。只是如今滿朝戒備，若要潛入宮中竊取，怕是難上加難……”
他的聲音仿佛夾雜著邊疆千年不散的塵土，粗啞啞的，師晚憐卻仿佛一個字也聽不進去。
——她懷中的玉墜，猛地一顫，冰雪般的涼意貼在她的肌膚上，泛起陣陣戰栗。
是玉辭舟在提醒著她。
帝清歷劫中最後一個大的轉折，終於要來臨了。
容不得她半分躊躇和猶豫。
“我可以去。”她忽而開口道。
正在感慨的魏將軍忽而噤了聲。他看著面前清瘦柔婉的女子，楞怔了半晌，緩緩吐出一句疑問：“什麽？”
一旁的顧晏眉心一跳，聞言也迅疾地側眸過來，盯著她的側顏。
“我說，我可以去，”師晚憐重覆道，她目光平靜，語氣堅決，“我與帝師祁頌倒有一層關系。我有辦法，能拿到他手上的城防圖。”
顧晏微微偏頭，瞇起狹長的雙眸，定定地望著她，目光晦暗不明。
祁·帝清·澤玉&顧·夜九淵·少煊：（手摩挲著下頜）（百思不得其解）（齊聲開口）她到底想要做什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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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麽？！”祁頌眸光大驚，他緊攥雙拳，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，“叛軍……是何方叛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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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聽到“長樂公主”這幾個字後，祁頌的眸色愈發漆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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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……回大人，”許是祁頌神色太冷了，威壓沈沈的，本就慌亂的侍衛更是緊張萬分，“在下正要說此事，據說攻打帝京的叛將中……就有顧老將軍！”
祁頌眉心一跳。
顧老將軍被劫獄，與景國軍馬聯合攻打帝京，顧小將軍顧晏又與景國長樂公主齊齊失蹤……
這一切，太過巧合了。
以他的才思謀略，平日遇到這般情況，不用深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可是在長樂公主這裏，他偏偏失了理智，好似自己不去想，不去相信，事實就沒有發生一般。
他不敢相信，長樂公主一開始來到他身邊，便是飽含了利用的心思。
或者說……從一開始，本就是一場滅國的血腥陰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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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頌呼吸一亂，忙止住了思緒，鳳眸銳利，面色端肅，問道：“陛下可有安排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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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頌甚至大逆不道地想過，有這樣一位國君，看起來繁榮盛世的大齊又能延續到幾時？
他身為文臣，大敵當前所能做的，也只是協調各方。如今京中兵馬盡數被調去守城，現在他也只能靜觀其變。
沈吟須臾，對侍衛吩咐道：“你多留心前線局勢，一旦有什麽情況，立即來稟報，不得延誤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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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頌在原地靜立了許久，望著門外陰沈沈的天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近來事情紛紛覆雜，一件件壓在他的肩上，讓他幾乎透不過氣。
他的腦海中掠過無數幻影，突如其來的戰事，沙場上無止盡的廝殺，紛紛逃離的百姓，偽裝得深沈的魏將軍，顧晏面上涼薄而諷刺的笑。
最後，定格在一個清麗無雙的含笑身影上。
葉清絮，又或者說，他不應該這麽叫她。
她有一雙泛著秋波的繾綣眸子，濕漉漉的，看著他的時候，眼尾一勾含著笑意，卻又仿佛盈滿了無窮無盡的悲傷。
直到現在，他也不知道，那悲傷從何而來。
他也不清楚，她費盡心思，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。
想著想著，那個身影也漸漸模糊，朦朧成一抹淺色，又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淡去。
一如她這個人，她的心思，素來教人捉摸不透，瞧不真切。
祁頌長呼一口氣，思緒漸漸回攏過來。如今形勢危如累卵，他暫且顧不得去思考這些。
踟躕須臾，他回到書房的檀木桌案前，自一沓文書冊頁中緩緩抽出一張圖紙，上面線條整齊卻覆雜，小楷還在旁標註了許多。
是京城的城防圖。
皇帝雖不憂朝政，戰況也難測，但祁頌知道，叛軍若想真正攻破京城，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到。
先帝勵精圖治，從善如流，在位時為大齊帝京留下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，便是京城內機密覆雜的城防設計。
那是先帝集思廣益，開創的新型的城防方式，幾乎毫無破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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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事想必定是慘烈萬分，她在城郊甚至都能看到遠處天邊的烏泱泱一片，嘶吼聲和慘叫聲順著風飄過來，若有若無地刮著她的耳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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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晚憐無法深想，也不忍深想。
世上之事向來如此，高位之人一念之間，翻手覆掌，罹難的只是千千萬萬的無辜蒼生。
“你是在為戰事擔憂嗎？”
顧晏不知何時走了過來，輕聲問道。
師晚憐這才想起，顧晏並未隨軍作戰。
許是他年紀尚輕，老將軍顧慮他的安全。
又許是顧父為自己叛國的決定，對他生出幾分愧疚來，不忍為難他。
師晚憐沒有否認。她擡眸問道：“前線有什麽消息嗎？”
“倒是沒什麽新的狀況，”顧晏答道，“帝京守城防竟這般嚴密，找不到破綻。如今都半月有餘了，戰況膠著，可以說是毫無進展。”
師晚憐頷首應了一聲，思慮沈沈，久久未曾言語。
顧晏則定定地望著她，想從她的目光中看出幾分細節來。這些日子她日日思緒游離，似乎在等待著什麽。
她究竟想要做什麽？顧晏十分好奇。
就在這時，一陣沈重的腳步聲夾雜著兵器鎧甲的鏗鏘聲，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。
是魏將軍，帶著一眾兵馬回來了。
他們來到營隊中，士兵們有的回營帳歇息，有的被擔架擡了過來，身體上傷痕累累，不成樣子，接受著隊友的包紮。
陣陣血腥氣在空中彌漫，繚繞至師晚憐鼻尖，惹得她微微蹙眉。
見到顧晏，魏將軍上前來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聲音粗獷：“少煊，你不必太過擔憂，你父親雖還守在前線，但目前倒沒受什麽傷，想來他這般驍勇善戰，也不會出什麽事的。”
顧晏輕輕頷首，有禮地回應道：“我明白了，多謝將軍。”
師晚憐看著周圍那麽多傷員，心臟沒來由地咚咚直跳。她指了指那些士兵，顫聲開口：“這是……”
魏將軍循著她的視線望了望，轉頭回答道：“這是這幾日的傷員。他們的情況嚴重，實在堅持不了，便暫且由我帶回此地，先行療傷。”
他知曉面前這位是尊貴的長樂公主。他為景國辦事，自然不敢怠慢這位，便補充交代道：“剩下的將士便暫且就在前線守著，不敢有絲毫松懈。”
“要說這帝京的城防也太過於堅不可摧了，咱的將士們如此勇猛，卻還是久攻不下，根本找不到破綻。如此下去，糧草漸漸不夠供應，可不是辦法啊……”
師晚憐好奇地問道：“魏將軍曾為齊國大將，對於帝京的城防就沒有了解嗎？”
魏將軍神色尷尬一瞬，解釋道：“公主有所不知，我常年駐紮在外，守著邊疆苦寒之地，倒並不知曉帝京的城防狀況，況且……”
他壓低了聲音，繼而道：“況且，這帝京城防據說是先帝設下的機密，據我所知，城防圖被藏得深之又深，只在兩個人身上……”
師晚憐手指細密地顫抖著，問道：“何人？”
“一個是當今齊皇，另一個……便是真正執掌大權的帝師祁頌。”
師晚憐呼吸一滯，眸光慌亂不清。
魏將軍接著開口，似是感慨：“唉，要是能拿到這城防圖，攻城便是朝夕之間的事。只是如今滿朝戒備，若要潛入宮中竊取，怕是難上加難……”
他的聲音仿佛夾雜著邊疆千年不散的塵土，粗啞啞的，師晚憐卻仿佛一個字也聽不進去。
——她懷中的玉墜，猛地一顫，冰雪般的涼意貼在她的肌膚上，泛起陣陣戰栗。
是玉辭舟在提醒著她。
帝清歷劫中最後一個大的轉折，終於要來臨了。
容不得她半分躊躇和猶豫。
“我可以去。”她忽而開口道。
正在感慨的魏將軍忽而噤了聲。他看著面前清瘦柔婉的女子，楞怔了半晌，緩緩吐出一句疑問：“什麽？”
一旁的顧晏眉心一跳，聞言也迅疾地側眸過來，盯著她的側顏。
“我說，我可以去，”師晚憐重覆道，她目光平靜，語氣堅決，“我與帝師祁頌倒有一層關系。我有辦法，能拿到他手上的城防圖。”
顧晏微微偏頭，瞇起狹長的雙眸，定定地望著她，目光晦暗不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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